11月9日,川普赢得了美国总统大选,这引发全世界的惊讶和不安
可以说,川普是一个富有极大争议的总统。他赢得了一半人的欢呼,也赢得了一半人的愤怒。他有很强的成就动机,渴望出人头地实现宏伟;但他也有很强的好斗性格,让很多人和他为敌。
在自传《做生意的艺术》中,川普是这样描述自己的个性的。
他强调,自己一直追求宏伟的目标。“我喜欢想得很高,我一向如此。……我不满足于赚大钱。我一直追求实现一种想法。我付出全力去建造某种雄伟不朽的东西,某种会有很大影响的东西。”为了这样的宏大目标,他全身心地高度集中和投入,“像个克制自己的神经病”。
为了实现目标,他也很看重影响力。他认为影响力是最大的力量,而这要求人具有想象力和游说能力。他努力让对方相信,让对方感兴趣。为此,他甚至会“虚张声势,调动人们的幻想能力。”这被他称之为真实夸张法。他会极大可能传播自己的声音,“我从来做事有些与众不同,并不在乎引起争议,而且做交易时总有些雄心勃勃。……他们(新闻界)有时肯定地写,有时则否定地写。但有单纯从做生意的角度看,被人报道的好处远远大于弊端。”
在实现目标的过程中,如果遇到别人的敌意,川普的个性是强硬的,“当有人对我不好,不公正或者想占我的便宜时,我就毫不留情地反击。……”他会毫不犹豫地攻击别人,和别人打多场官司,不惜花费更多的时间和钱财。他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的对手定义为失败者:“你成功后的问题之一就是嫉妒随着而来。有的人认为阻挡别人才能自己成功,我把这些人归类于生活的失败者。”
不过,即使崇尚宏伟、个性张扬,他同时也强调自己的谨慎,“我相信否定思维的力量。我在做生意上恰好是很保守的,我一向在交易中做最坏的打算,如果你做最坏的打算,如果你能在最坏的情形挺过来,好的情况自然不用你操心了。”他也会用灵活的方式保护自己,“我从不过于依赖一笔交易或者一种办法。我同时要多管齐下,因为做交易不管初期看上去多么有希望,多数会失败的。而且我每做一笔交易至少要想出半打方式来促成它,因为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,哪怕安排得最周密的计划也不例外。”
川普是这样一个追逐宏大、个性张扬又谨慎灵活的人。这样的个性是如何形成的,我们需要审视他的童年。
作为美国创业者,川普的父亲白手起家。川普父亲是家族的第二代移民。11岁的时候,他的父亲(川普祖父)就去世了。作为家里的长子,他很早就开始打零工,水果店送货、擦皮鞋,建筑工地上搬木板,一点点进入建筑行业。为了维持家庭生活,他高中毕业没去上大学,而是去做木匠的助手,建造各种住宅房。在美国大萧条的时候,他看上美国廉租房市场,利用低廉的土地价格,建造了大量的中低端房屋,遍及女王区和布鲁克林区,生意非常发达兴隆。
父亲的事业成功,奠定了川普一家的经济基础;而父亲的强势性格,也影响了一家人的生活状态。川普父亲是一个实际、认真、不讲情面、强有力和倔强的人。他非常希望儿子能继承自己的事业。这构成了他和川普哥哥弗莱蒂的冲突。弗莱蒂是一个热爱生活、风度翩翩但平和柔弱的人。他不习惯父亲的工作风格,更不喜欢父亲的地产生意。这样,他们之间经常发生争吵。后来,弗莱蒂干脆离开家庭,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开飞机。这也让他和家族永远隔绝。缺少家庭温暖的他,变得沮丧并酗酒,最终因为飞机失事去世。
相比父亲给哥哥的压力和阴影,川普本人显得幸运和轻松的多。这部分来自他的性格。他从小就比较武断,喜欢对抗,总想当孩子头儿,喜欢恶作剧,“不知什么原因,我总爱挑起事端,喜欢考验别人。这样,他虽然很早就涉入父亲的商业活动,但从没被父亲所吓到,“我经受住了父亲的强悍气魄,他也很敬重我这一点,我们之间的关系简直用公事公办的态度。”这一方面显出他坚强的个性,另一方面也似乎暗示着,他和父亲的关系,亲情的因素也是较少的。公事公办的态度,也是让他和父亲保持情感距离。
父亲的一个决定,影响川普的一生。他13岁的时候,父亲决定送他上军校。父亲认为军队训练有好处,川普当时不喜欢这个想法。没有一个孩子喜欢军校。军校严苛、压抑的氛围,会让多数孩子郁郁寡欢。但是,川普本人经受住了。他整个高中在纽约军事学院学习,学到了守纪律,怎么把敢作敢为变为成就,还被任命为军队学员的队长。面对粗鲁的军校教官,川普学会既尊重对方权威,又不被他们吓到。这让他一辈子很受用。是军校训练确实有用,还是他性格适合军校,我们不得而知,但川普最终承认父亲的决定是对的。
这件事也强化了川普对父亲的认同。而从小和父亲朝夕相处,也深深影响了川普的生意观。做微薄的廉租生意,想要盈利必须造价低廉。父亲一点点地和供应商谈判,态度坚决,毫不退让;为了让房屋建造早日竣工,他吃苦耐劳,不留情面。他早上6点就上工地,严格督促工人干活。他亲眼看着父亲终日奔波,为生意扩大殚精竭虑。他说:“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,我在非常艰难的工作中学会了坚韧,学会了怎样激发人们的兴趣,还学会了胜任工作和讲究效率:着手一件事,去干,把它干好,然后走开。”
相比川普对父亲的认同,母亲对他的情感影响更大。川普母亲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家庭妇女,但是对戏剧性和宏大的东西有鉴赏力。川普清晰记得母亲观看伊丽莎白女王加冕典礼的情景。“她一动不动坐了一整天,简直被壮丽的盛况和庄严的气氛以及整个皇室迷住了。”这让父亲非常不耐烦,也无法理解。这一点上,川普有点倾向母亲,同样被富丽堂皇的东西吸引。他说,自己从母亲那里继承了演员的某些意识。纽约军事学院毕业后,他甚至想去电影学院学习,后来还是决定去沃顿商学院,回来继承父亲的地产生意。
不过,川普崇拜父亲脚踏实地做事的能力和效率,又不满足父亲廉租房的微薄生意。“我从小就学会了不愿去做父亲的生意。……这是一种非常艰辛的挣钱方式。我想尝试某种更宏大、更有魅力、更刺激的事情。”他有着很强出人头地的愿望。他想寻找宏伟神奇激动人心的事业。这或许是他竞选总统的萌芽。
作为一个成功的生意人,川普曾游走在民主党和共和党之间,为自己的地产生意谋取政治庇护。他个性张扬的特征,及对影视、媒体的兴趣,也让他频频出现在电视面前,甚至经常陷入与女性的绯闻中。不过,这个娱乐业和地产界两牺的大佬,从来没有过政治参与的经验,却突然决心参与年总统大选。
政治新手的他,为何敢尝试总统选举这个高难度任务?
因为他看到了美国底层民众的无助和怨恨。
全球化、自由化的时代,美国企业充分利用全球资源配置,吸收国外高智力的人才,利用海外低价勤劳的劳工,极大地扩充市场,获取高额利润。但是企业家赚的盆满钵满,留给普通美国人的,却是一个空心化和萧条化的国土。美国中低端岗位大量外迁,使得美国下层白人越来越难以找到工作。像汽车行业、制药行业、机械行业,大量的装配和生产线离开美国本土,随着而来的是大量配套产业的没落。比如说重型卡车司机,曾经是蓝领工人的体面职业。现在这样的职业越来越少。汽车城底特津的沉沦,正显示工薪阶层的绝望。
与此同时,美国人上升的渠道也越来越窄。原先上大学被看成是改变阶层的机会。但美国次贷危机后,公立大学的平均学费从年至年增15%,年到年又增10%。增加的还有巨大的助学贷款。据富达投资集团调查,年毕业的美国大学生,因上大学欠下的贷款及其他相关债务,平均每人约达3.52万美元(约合人民币21.6万元)。如此高昂的上大学成本,大学生毕业却很难像父辈一样轻松找工作。有项调查显示,12%的大学毕业生后悔读大学。越来越多的人放弃读大学的机会,也渐渐失去进入上层主流社会的渠道。
底层白人就业机会和上升渠道越来越少,大量的少数族群又在抢他们的饭碗。特别是民主党执政的美国,大量政策优惠倾向拉丁裔、黑人甚至非法移民。这些人用相当低廉的工资待遇,抢夺他们可以得到的稀少工作机会。这加剧了底层社会的经济冲突、种族冲突、文化冲突,甚至出现大量无法遏制的恐怖袭击。这些都让生存艰难的底层白人愤懑不已。信奉全球化、自由化的美国媒体,称他们为红脖子,无知、粗鲁又保守,试图把他们排斥在主流舆论之外。而正是这些沉默而不满的大多数,成为川普政治崛起的重要基础。
这些问题让川普看到了,并让他用充满个性的方式表达出来。他指责非法移民抢了美国人饭碗,宣誓要在美墨边境修筑城墙;他控诉跨国企业不尊重美国人就业权,主张对这些美国企业加重税。他宣称,他不在乎放弃美国全球事务和自由政策,只关心美国人在本土的权利和利益。他张扬自大的个性,以及演员特质的表演,某种程度上也增加了个人魅力。他成功调动起了底层选民的幻想能力,相信他能够解决自己生活的困境,能够改变美国整体的衰落。而他也在这种仇恨宣泄和振兴幻想中,找到并开始自己宏伟神奇的事业。
川普具有双重而矛盾的特质。他喜欢宏大富丽的目标,这像母亲的口味;他又有生意上的现实感,这来自父亲踏实的特质。他有时喜欢浮夸和吹嘘,自大的形象让周围人厌恶;他又很有韧性,能够扛得住各种压力并回击。现实和韧性的品质,让他能指出别人没看到或不愿承认的,坚持在充满攻击和压力的情况下继续事业。这促成他在美国大选中的成功。而浮华和自大的特质,也可能促成他的挫折和失利。这在竞选过程中表现得很明显,因为对女性和军属的谩骂,以及口无遮掩的狂言,他一度被困在舆论和党派的双重围剿下。
不过,美国多数选民,特别是底层白人,更愿相信这样直率、强硬的候选人,而不是虚伪善变、精于算计的希拉里。在美国主流媒体、党派和精英的围攻下,选民们把川普送上总统的宝座。这也宣告着,美国全球化战略开始收缩,传统精英政治开始瓦解,主流传统媒体开始落败,自由普世的价值受到质疑,自由贸易形势开始逆转。这一切,都意味着一个不确定的时代的来临。
有着张扬和矛盾性格的美国总统,具有怨恨而矛盾心态的美国人民,他们会创造出什么样的美国?或许正如今年诺贝尔文学家鲍勃迪伦唱的:“Theanswerisblowinginthewind”(答案在风中飘荡)。
作者简介罗林
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,北京大学应用心理学硕士
主要受训背景:
1、年二级心理咨询师杨瑞凤/李敏/陈锡林/赵海园
2、年心理动力学培训李敏艾丁心理
3、-年精神分析技术与策略NathanSzajnber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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