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儒专栏
徐凯文
一
术语的界限:谁是边缘人格?
最近在案例讨论时,我的一个学生用一系列术语讨论了她对个案的理解。老实说,有些术语我也并不完全明白其中的意思,我想大概其他大多数学生也不太懂。因此我评论说,尽量不用术语来描述自然发生的现象。进而我又补充说到,术语与标签都是阻隔和失真。边缘人格障碍,大概是最近十几年心理咨询届最流行的术语之一,其流行度大概仅次于“抑郁症”、“原生家庭”和“界限”。这些术语你初次遭遇大约一定会感受到浓浓“洋气”,不错,这些带着浓重异域风情的术语都是翻译而来的。心理咨询师是一个比较高知的群体,因此我们骂起人来时(是的,尽管我们似乎在咨询中很“节制”,但一样还是会有吵架的冲动的),也会比较有专业性,例如轻微一点(微微辣水平),可以称对方你是没有界限。如果对方实在没有专业“知识”,没能get到要点的话,可以追加一点到微辣水平,就说“你这个边缘人格”。可以想象对方忙不迭地去百度,然后才明白自己是被怎样“鄙视”了。我曾经有一个来访者,在第一次来咨询时给我带来一本边缘人格障碍治疗的书籍,我正在揣测来访者是否是认为自己是边缘人格所以自学了此书时,她告诉我边缘人格障碍是她的前任咨询师对她父亲的诊断,然后她父亲得知后非常气愤(看起来百度过了),要求她女儿换咨询师。从动力的角度,听起来像是两个父亲在为了争夺女儿相互攻击。无独有偶,有一次我在和一位同行闲聊的时候,她突然向我请教,说她经过分析和观察,发现她丈夫是边缘人格障碍患者,并有理有据的分析边缘人格障碍的9个症状标准,她先生符合6个以上——看起来是确证无疑的。她先生我是认识的,非常优秀的精英男士,当然或许有情绪失控的时候,有对妻子的失望,或者在亲密关系中一些问题,因此我禁不住建议我的那位同行,咱们能不把变态心理学知识用在自己家人身上吗?二
透过边缘,看到痛苦
大约是在年,我当时在一个精神病院的心身科工作,接诊了一个有点特别的病人A小姐。医院的病人住院多是家属陪同来住院,有些还是非自愿住院,而A小姐是主动要求住院,没有家属陪伴,自己孤身一人来住院,并坚称自己是抑郁症。我对A小姐进行了详细的精神检查,却发现她并不符合重症抑郁的诊断——她的情绪没有那么低落,也能正常工作,并没有晨重暮轻的生理特点,思维和行为也没有迟缓,更没有自杀的想法和行为,看起来并没有住院的必要,不过在她再三要求下(这个在当时的精神病院也不常见),最后我诊断她抑郁性神经症收住入了心身科病房。第二天便是全病房大查房,查到她的时候又出现了一些蛮少见的情况——这位病人极其热情、真诚地把我们所有的医生护士死命且富有逻辑地夸了一通,每一个都是充满了溢美之词,并表示要向院方对我们提出表彰。我们每一个医生护士被夸得都不好意思了,然则也有点点觉得不太对——入院不到24小时对我们的工作就这么肯定?第二天上午,又发生了前所未有的事情,护士长的车胎不知被谁扎破了,同时病房的空调外机被人砸坏了。正在调查是谁搞的破坏时,我们院长来到病房,不过不是因为收到对我们的表彰或者锦旗,而是接到投诉,投诉病房医生不关心病人,护士服务态度极差云云。而所有这一切都是同一个人——A小姐所为。这时我想起A小姐入院时给我一份她的成长经历,因为从精神科诊断的角度,更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