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真实故事来自一位精神科医生陈百忧。
刊发之前,她正准备刊发一份寻人启事——她认识的一个女孩,失踪了8个月,临走前说自己准备离开这个世界。
这是陈百忧报警之前,两人最后的聊天记录:
事件发生在今年2月20日,陈百忧无力阻止
这个女孩叫小麦子,是一个抑郁症患者,她说想在死之前找人把自己的故事讲出来,而这个被女孩选中的人,就是陈百忧。
陈百忧看完这份信,只说了两个字:震撼。那是她从业10年间从没见过的独特文本:冷静、清晰、真诚、细腻。她毫无保留地剖开自己的内心,重现了一个抑郁症女孩最真实的日子。
这封信的内容长达2万字,小麦子写了1个多月,写自己很难,对抑郁症患者来说还要加上一层痛苦。小麦子把所有的“我”都先替换成了“小明”——就像和自己对桌而坐,然后静静听着对方讲完了故事。
只是信发给陈百忧之后,小麦子也按着她的计划,消失了。陈百忧曾通过各种方式寻找小麦子,报警、联系互联网管理员,她都试过。
陈百忧从未放弃过寻找小麦子,哪怕手里的线索,仅仅只有这封信……
疫情爆发后,精神科病房被临时关闭。到2月下旬时,我已经在家里待得失去时间概念,禁足的同时被一股强大的紧张气氛笼罩。
“姐姐,我走了,谢谢你陪我说话。”
小麦子的这条信息发自年2月20日凌晨5点,但直到早上7点多,我迷迷糊糊醒了,躺在床上准备刷疫情新闻时才惊讶地发现。
那些字像散落的拼图一样,我反复读了好几遍,脑子才慢慢把它们拼接起来。
我立刻坐起来,开始拨语音电话,一边等待接通一边快速穿好衣服。
语音当然没有接通,距离小麦子发消息已经过去足足两个多小时了。我紧张起来,在家里来回转了好几圈,又坐回到沙发上——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。
家人看我着急的样子,问我小麦子是谁?干什么的?她在哪?
这些问题有点难回答。
我和小麦子是1月15日,差不多她消失前一个月,在社交平台上认识的。
有时候我会在那个平台上写点专业相关的东西,经常收到各种各样的私信:气势汹汹地说精神科医生是杀人凶手的,还有直接说你良心坏了的。这好像是一种很盛行的观点:世界上本没有“精神病”,得了精神病的人都是被精神科医生陷害的。
还有一些来信声称自己发明了什么专利、找到了彻底治愈精神病方法,或者被人陷害(大多数都是被害妄想)想让我帮他申冤的……
大多数我都是不回的。我给自己的定位类似“树洞”,而树洞的好处就在于——它不会说话。
小麦子的信就夹杂在这里面。
“我只是一个在学校附近漂着的,随时打算自杀的抑郁症患者。”——小麦子这样形容自己。
她私信我时说自己已经抑郁好多年,准备离开这个世界了,想在离开之前把自己的故事讲给一个人听。她觉得,我是那个合适的人。
老实说我很害怕收到这样的信,因为不认真对待对不起这份信任,投入太多感情,又会觉得沉甸甸的,背不动。曾有个接过很多年自杀干预热线的老师说,干我们这行一定要注意“自我保护”,不要情感卷入太深。
小麦子的信就那样在我邮箱里躺着,我时不时打开看看,又关掉,像一块烫手的地瓜。我左手换右手,既没办法吃,又舍不得扔掉。
后来也许是因为快过年了患者少,我还是给小麦子回了信。
刚加小麦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