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北京向日葵伙伴工作室郭老师
这一期向日葵伙伴儿童班中，有三个特别有意思的学生，一个是自闭症儿童小Z（3.5岁男孩），一个是发育迟缓儿童小H（2.9岁女孩）一个是语言障碍儿童小C（5岁男孩）。他们在向日葵伙伴经过3个月学习，即将完成学业，踏入幼儿园。他们三个的语言能力都有很大幅度的进步，但语言的进步方向却各不相同，都给我留下深刻印象。这三个小朋友三个月前刚来的时候，语言能力类似。相同点1：他们三个都能够正确命名常见物品名称，有基本的语义理解和语音能力。相同点2：他们三个最长语法组合都是短语水平，大概在3-4字左右，比如“妈妈回家”。连续语音也是正确的。也就是说，他们的语言起点基本相同。但在接下来的干预过程，却出现了完全不同的语言发展。1、语音的不同点小Z小Z的语音基本都正确，标准普通话，但是，几乎所有语言的音调都一样，没有轻重缓急，说话的时候就像个机器人。随着干预的进行，他的自我意识有所提升，情绪情感的感知能力也增加了，所以在3个月结束的时候，语音语调趋于正常，语音里面多少掺杂了情感，听着不那么机械了。在干预过程中，即便是长句仿说（5-8字，超过他已有语句长度3-4字），也能保证语音语调正确流畅，但是在仿说过程中有时候是和语义分离的。也就是说，他能够仿说的长句，并不代表理解其中意思。也就是说，在他的语言体系中，语音和语义似乎是分离的（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很多自闭症儿童有很多火星语，即有语音，没语义）。经过多次体验并与语言结合后，才真正理解语言意思。小H小Z的语音语调基本正确，稍微带一点南方的家乡口音，开始的时候比较内向，不爱说话。但随着干预的进行，她的性格也变得活泼了好多，更像一个小孩了。且语音语调基本正常，语音语调里是有情感的。在干预过程中，长句仿说必须是在她理解的范围内，如果某些长句是她不理解的，就无法正确仿说，会丢字落字，或者颠三倒四。小C由于小C能够正确说出常见物品的名字，所以我们开始并没有认为他的命名有什么问题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，我们对他的观察越多越发现问题：他只能正确命名极少的常见物品，只要是命名新的物品名称，就会产生构音困难。比如，在命名口罩时（他以前没有说过的）他会说成koudao，经过大约5-10次反复练习及纠错后，才能正确命名语音。其他新词也会出现类似情况。而且，在他已有的词汇中，很多字音是错误及混淆的。比如，把苹果说成tingguo，把面包说成nianbao。当我们把常见词汇的语音纠正正确后，他依然会在句子中，重新犯错。比如，明明在单词时会说的苹果，也纠正过无数次，但在句子中，依然会说小熊摘tingguo。句子中的语音错误比单词更难纠正。小C对于长句仿说的发音非常困难。既表现在单独字音无法正确发出，要纠正数遍才能正确发出，又表现在句子中语音的联结奇怪，说话的声音就好像录音磁带卷了带子一样几里拐弯的。但以上语音问题都可以通过反复练习而达到正确水平。这样的语音问题（构音器官没有问题）刚好印证了我之前经常打的比方：再好的宝马车，搁了5年不开（到5岁了还极少说话），即便各部分零件（构音器官）没有任何问题，也不会好开（说话），因为各部分零件根本没有得到很好的磨合（舌头、嘴唇、下颌、口腔肌肉等）。要想开的顺手（说话说的流利），需要很长时间的磨合（不断说话进行练习）呢！2、语义的不同点小Z小Z的单词量提升很快，无论名词、动词还是物理形容词都能较快习得。他的语义问题在于情绪情感（难过、高兴、自豪等）、心理词汇（想、忘记、觉得等）、自我意识词汇（你我他等）和时间词汇（刚才、现在、今天、今天、明天等）的理解和表达。以上关于人的词汇的习得速度要远远落后于关于物的词汇。经过3个月的学习，以上语义能力有了很大提升，但比起同龄儿童的水平，还是有一定的差距。这也是自闭症的核心问题。小H小H的词汇量也有显著提升，而且，他的词汇量提升基本是平衡的：物的词汇与情感词汇几乎同步提升。发育迟缓，曾经是全面的迟缓，进步也是全面的进步。不像自闭症儿童那样情感落后于逻辑。小C他经常会将名词和动词的词义混淆，比如，经常管梳子叫梳头。管扫把叫扫地。对于抽象语言不理解。我要强调的是，不理解抽象的语言，不代表他没有抽象思维的能力。这个小朋友的神奇之处就在于，他拥有抽象理解的思维能力，却不具备理解抽象语言的能力。就好像在他的大脑中，思维和语言完全是两个系统，且两个系统没有挂上钩一样。比如说，拿出水果和动物的卡片若干，以及两个装卡片的盒子。他能够没有任何提示，完全正确地将水果和动物分别放在不同的盒子里。但是当我说：指一指动物类/水果类时，他竟然茫然地看着我。对，在他的脑袋里，拥有水果和动物的类别概念，却没有“水果”“动物”这两种词汇。也就是说，他理解类别，却无法用语言去理解和表达。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。比如，他不理解问题，不理解“什么”“哪里”这种东西，你问“妈妈在哪里“他完全不理解问题所以无法回答，但是他却能靠着理解你焦虑的表情和句子中唯一理解的词汇”妈妈“猜到你的意思，并把你拉到他妈妈身边。在教他语义的过程中，虽然形式类似于小Z和小H，但是我清楚的感受到，在小C的头脑中，其运作过程与他俩截然不同。教小Z和小H水果概念时，通过反复分类而习得，在这个过程即教了思维上的水果类别，又教了水果这个类别的语言名称。对于他俩，水果概念和水果语言几乎是同时无缝对接习得的。或者说，在学习水果之前，他俩既没有水果概念，也没有水果语言。学会时，即掌握了概念，又掌握了语言。但是，在教小C水果时，并不是这样。早在我教水果之前，小C早已有水果的概念（能够正确将水果卡片和动物卡片分开），所以他脑袋中的概念树中，早就知道水果和动物的不同。我要教的是将他脑袋中已有的水果的类别概念冠上”水果“之名。是的，我为他做的，其实是将他脑袋中所有已有的概念加上命名，用语言的方式为其命名。所以他是先有概念，后教名称。3、语法的不同点小Z通过3个月干预，小Z的语法结构进步很快，表现在句子变长了，结构变复杂了。他能够自己组织语言描述所见事物，比如，小H把书包拿给老师了。他的语法问题在于人物关系中的把被表达。他偶尔会混淆”小明把小红抓住了“和”小红被小明抓住了“这样的把被动作关系。上升一点的困难就在于，A喜欢B，B被A喜欢。心理的主动被动关系远比动作的主动被动关系更隐秘，所以对于小Z来说就更加困难。这也是和自闭症中对于他人心理洞察能力的薄弱相关。小H经过3个月干预，她的语法进步是最平稳的。只要在理解范围内，都可以用语法正确表达。不存在小Z那样的问题。小C小C的语法问题最大。他会在放说中漏掉虚词（的、把、在、有、是等）。我的解释是，也许在他脑袋里，只有实物。而那些虚词是没有具体的实物对应的，所以根本不存在，也就无从理解。他会无端增加或减少句子结构。比如，把积木掉在桌子上了说成积木掉桌子了（漏掉在和上），或把香蕉在盒子里说成香蕉在盒子里面了（多了面了）。不能转换同义的句子结构。前提：桌子上有一个苹果。老师问：桌子上有什么？小C答：桌子上有苹果。问：苹果在哪里？答：桌子上有苹果。（不会将句子转换为苹果在桌子上）启动效应。如果早晨第一节课上过个训课，第二节再进行语言表达时会好很多，等到下午最后一节课时，语言表达能力达到当日顶峰。如果上午未经过语言课，下午上课时，语言表达能力就会差好多。就好像他的脑袋中，语言部分需要预热一样。语言组织创新能力低。如果我们今天练习一个句型，如”谁把什么给谁如何了（老师把帽子给小熊戴上了）经过无数次替换句子结构的练习后，他可以说得很好。但是，只要遇到新的事件要用新的句型表达，他就又不会了。这就是问题。世上的语言千千万，且可以创造出无数种新的语句结构，如果教一个会一个，不教就不会，那么，教到何时是个头啊?如果说，我们可以轻松激活小Z和小H大脑中自带的语法系统，那么，小C的语法生成问题只有两种可能：第一，他天生没有预装语法系统，再怎么激活都没用。第二，他天生有预装语法系统，我们激发的力度不够，还需要继续激发。那么，是否有第三种可能：我们激发的方法或者方向不对？也许有偏离。但是大方向应该没错。原因是，经过3个月干预，他的句子平均字数有了显著提升，且他的家人反映他不但能够说出已经学过的句法，也会自发组织语言，甚至能够和爸爸在电话里简单交流。只是，自发组织语言的能力远远落后于同龄人而已。4、语用不同点小Z描述性语言进步最快。对于动画片中角色对话语言表达稍弱，比如，他不能正确表达“小鼹鼠对小兔子说：再见”只能模仿小鼹鼠的动作直接对兔子说”再见“。在日常生活中，自发问话也比较少，且辅助问话时会出现问答角色混乱的情况。比如，妈妈想辅助小Z敲门并问“有人吗”，小Z不能正确模仿“有人吗”，而是直接回答“有人”。这在自闭症儿童中的对话练习中会经常出现。一方面需要再提升自我意识，另一方面，辅助者要特别注意，要进行三角对话，千万不要讲问答双方混淆。小H在干预过程中没有小Z出现的问题。小C小C虽然语言表达能力落后，但是他的心智并不落后，他极善于利用其它方法弥补自身不足，并尽一切努力去适应语言对话和生活环境。方法1：察言观色。通过察言观色，他知道妈妈何时生气何时高兴，并随时快速调整自己的行为。有时候，只要瞪一眼这种微妙的眼神，他就知道马上改正行为。方法2：模仿。小组课时，如果偶尔没听懂老师的指令，他就会迅速观察旁边小朋友并模仿他们的行为，以便跟上老师。方法3：试探。当他拿不准老师的指令时，他会一边看你的眼睛，一边尝试着做A行为，如果老师脸色不对，他立即换B行为……直到作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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